深圳坂田开了7年的美宜佳，这个月锁门时，我攥着钥匙手都在抖

凌晨四点半，我把最后一箱临期的饼干搬上小推车。金属车轮碾过地面，发出"吱呀"的声响，在空荡的店里撞出回音。抬头看了眼挂钟，红色数字跳成4:49——和我2018年8月15日签加盟合同时，分针秒针停的位置一模一样。

钥匙插进锁孔的瞬间，门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。我伸手摸了摸门头"美宜佳"三个字的金属招牌，指尖蹭到"佳"字最后一笔的凹槽，突然就红了眼。七年了，这排货架从空到满我记着呢：左边第三层永远摆着两箱可乐，中间第二层是老顾客指定的早餐面包，最里面那格...最里面那格原先是放进口巧克力的，后来换成了社区团购的鸡蛋盒。

2018年凑的25万加盟费，5万加盟费、8万装修、12万铺货，现在想想都像场梦。那时候坂田还没这么多便利店，我们24小时亮着灯，凌晨三点补货的货车喇叭声比闹钟还准。我和老婆轮流值夜班，她煮热粥给晚归的司机，我给他们递根烟唠两句，日子倒也踏实。

转折点是疫情那三年。社区团购火起来时，我们挂了个代收点的牌子，靠取快递的人流勉强撑着。那时候我总跟老婆说："等这阵风过了就好了。"谁能想到，去年赵一鸣一开张，就把我逼到了墙角。他们零食比我便宜一块，鲜食每天现做，三明治的热气透过玻璃柜往外冒，买的人里全是穿校服的学生、拎公文包的白领——这些人以前可都是往我这儿跑的。

我试过改价格，总部说"统一价不能乱"；我想加个鲜食柜，供应商说"量少不配送"。仓库里的饼干盒堆到了天花板，有些包装都发了潮，是前两年社区团购火的时候囤的货，那时总觉得"多备点准没错"，现在看像座小山，压得人喘不过气。上个月盘货，三百多箱泡面过了保质期，我蹲在地上撕标签，碎纸片落了一腿，老婆在旁边抹眼泪："要不咱转租吧？"

可租金哪是说转就能转的？8000块的店租，现在每天营收不到300，连零头都不够。昨天房东来收租，站在门口看了半天，叹口气说："坂田这两年换了多少店了，隔壁奶茶店、网红咖啡，哪个不是撑不过半年？"我翻出最后两张银行卡，凑了五千块递过去，他没接："下周再说吧。"我知道他说的是客气话，这栋楼的商铺，上个月刚有三家贴了"转让"。

锁门的时候，风卷着落叶扫过脚边。2018年开业那天也是这样的风，我站在同样的位置，跟老婆举着香槟说："等回本了就换个大点的房子，把爸妈接过来住。"现在钥匙攥在手里，凉得像块冰，只有货架上孤零零的价签还在晃，"可乐3.5元""面包5元"，数字被晒得褪了色，倒像是特意提醒我——这里曾经热热闹闹地，撑过七个春秋。

做生意就像种庄稼，有时候不是你不够勤快，是天时不凑巧。社区团购抢了客流，连锁品牌压了价格，小店就像夹在中间的豆芽菜，拼命往上蹿，可上面的石头越来越重。我蹲在店门口抽了半包烟，看赵一鸣的霓虹灯亮起来，几个学生说说笑笑走进去。老婆发来消息："明天把剩下的货清了吧，咱回家吃饭。"

忽然想起开店那天，隔壁卖早点的张叔拍着我肩膀说："小老弟，开便利店就是开人情铺，你对人多好，人就记你多久。"可现在才明白，再热乎的人情，也扛不住时代的风。

老话说"穷不过三代"，可这年头，守着一家店熬不过七年，又该找谁说理去？